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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7歲抗戰(zhàn)老兵李金錫回憶往事——

像“小兵張嘎”一樣去戰(zhàn)斗

■常夢星 王際凱

圖①：李金錫1954年留影。圖②：李金錫珍藏的父親李方潤的老照片。圖③：李金錫近照。受訪者供圖　

制圖：扈碩

一個夏日，筆者走進中部戰(zhàn)區(qū)總醫(yī)院一間病房，見到抗戰(zhàn)老兵李金錫。已經(jīng)97歲的老人身穿老式軍裝，笑意盈盈地坐在椅子上，胸前佩戴著獎章和紀念章。

“聽說你們要來采訪，父親昨天特意讓我們回了趟家，把這些‘寶貝’帶過來。”李金錫的女兒李麗峰笑著說，在父親眼里，自己穿著軍裝、佩戴獎章的樣子最精神。

說起當年參加八路軍打鬼子的故事，李金錫興致勃勃。談起與日偽軍斗智斗勇的往事，講到“過癮”處，他幾次開懷而笑。

20世紀60年代，電影《小兵張嘎》廣受群眾歡迎。這部電影講述了冀中地區(qū)一個勇敢機智的少年，在身邊黨員干部和游擊隊員引導下，逐漸成長為一名合格八路軍戰(zhàn)士的故事。李金錫的老家也在河北，聆聽老人的故事，筆者不禁感慨：他和“嘎子”有點像。

放下鋤頭拿起武器

父親送兒“打東洋”

1928年，李金錫出生在河北棗強一個小村莊?？谷諔?zhàn)爭時期，日寇鐵蹄踏進他的家鄉(xiāng)。李金錫回憶，那時村里經(jīng)常遭受鬼子“掃蕩”，鄉(xiāng)親們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。

就在那時，家鄉(xiāng)的土地上出現(xiàn)八路軍的隊伍。他們積極宣傳抗日救亡道理，組織百姓與日偽軍斗爭。年紀尚小的李金錫雖然還不能完全理解什么是“敵后作戰(zhàn)”，什么是“游擊戰(zhàn)”，但他對這支堅決抗日的隊伍充滿敬佩之情?！爱敃r在我的家鄉(xiāng)，無論男女老幼，都知道不能當亡國奴，不能做漢奸?！崩罱疱a說。

李金錫的父親李方潤，是村里少有的“讀過書的人”。在與八路軍官兵的相處中，深明大義的李方潤明白了“只有跟著共產(chǎn)黨抗日，國家和民族才有希望”的道理，積極參加抗日工作，被鄉(xiāng)親們推選為村長。1942年，李方潤堅定地加入中國共產(chǎn)黨。

李金錫回憶，那時候父親明里應付日偽軍，暗里積極配合八路軍行動，為部隊提供情報，護送官兵越過封鎖線。在黨的領導下，父親還把鄉(xiāng)親們組織起來，成立了自衛(wèi)隊、婦救會、兒童團等，開展站崗放哨、救護傷員、生產(chǎn)支前等工作。

“當時斗爭環(huán)境非常艱苦，鬼子和偽軍經(jīng)常突襲，村里的八路軍傷員成了重點保護對象?！闭f起爺爺李方潤的抗戰(zhàn)故事，李麗峰滔滔不絕，“爺爺對鄉(xiāng)親們說，寧可犧牲自己的生命也要保護好八路軍傷員。寒冬臘月里，他背著傷員緊急轉移，因為蹚冰河，落下老寒腿的病根子?！?/p>

李方潤和妻子一共生了8個孩子，但在艱苦歲月里僅存活了一兒一女。1944年，面對嚴峻的斗爭形勢，八路軍急需擴充兵員。李方潤二話不說，把不滿16歲、唯一的兒子李金錫送到部隊。在李方潤的感召和帶動下，鄉(xiāng)親們紛紛送子參軍。

放下鋤頭，拿起武器。從參加八路軍那天起，李金錫像父親一樣，“無論黨組織交給什么任務、在執(zhí)行任務中付出什么代價，都義無反顧、竭盡全力去完成”。

采訪中，李金錫動情地唱起當時流行的抗日救亡歌曲《犧牲已到最后關頭》：“同胞們，向前走，別退后！拿我們的血和肉，去拼掉敵人的頭！犧牲已到最后關頭……”這首旋律激昂、詞句鏗鏘的歌，至今聽來仍令人熱血沸騰。

機智勇敢巧妙周旋

從敵人眼皮子底下脫身

作為八路軍冀南軍區(qū)的一名通信員，李金錫的主要任務之一是傳遞情報。當時，日寇對抗日根據(jù)地實施“囚籠政策”，企圖“以鐵路為柱、以公路為鏈、以碉堡為鎖”，分割和“蠶食”抗日力量。

“敵人的炮樓和封鎖溝到處都是，任務不是特別緊急時，我們都是夜晚送信?！崩罱疱a回憶，那時他年紀不大，晚上出門“怕黑”，還容易迷失方向。一個冬夜，他外出送情報時路過一片墳地，一口氣跑出老遠，身上的棉衣都被汗水浸濕了。為避免迷路，李金錫和其他通信員總結了幾個辨別方向的小技巧：“先看天上的北極星，沒有星星就看路邊的房子，房子的主房一般都是坐北朝南。然后是看路邊的大樹，一般朝南面的樹冠更茂密……”

為確保情報準確、及時送達，通信員除了膽大心細，還得隨機應變。一天上午，李金錫和另一個通信員受領緊急任務，立刻傳遞一份重要情報。情報寫在一張小紙條上，李金錫把紙條藏在衣兜里，和戰(zhàn)友背上草筐，從高粱地里抄近道，準備穿過封鎖線。就在他們鉆出高粱地、橫穿公路時，突然遇到一股偽軍，后面跟著幾個日本鬼子。距離太近來不及躲避，李金錫朝戰(zhàn)友使了個眼色，戰(zhàn)友立即會意，兩人先是爭吵，接著“動起手”來。

趁著扭打的機會，李金錫快速把衣兜里的紙條埋進土里。偽軍走到跟前，以為他們在打鬧，呵斥他們讓開道路，沒有搜查?！熬瓦@樣，我們保住了情報，最終安全送達?！闭f起這件事，李金錫哈哈大笑。

為了在執(zhí)行任務中更好隱藏身份，李金錫和戰(zhàn)友們在沿途每個村都找了一戶可靠的村民，商量好掩護的身份，以應對日偽軍盤查。

這樣的人家被稱為“基點家”。有一次，李金錫夜里住進一戶“基點家”，沒想到第二天天不亮，敵人包圍了村子。狡猾的敵人把鄉(xiāng)親們都趕到場院，讓他們指認哪些不是本村人，以此來辨別隱藏的八路軍。

這時，李金錫注意到場院邊有個偽軍，正提著一桶白石灰漿刷標語。他靈機一動，找機會接近那個偽軍，幫他提起那桶石灰漿。偽軍見這個小伙子“有眼力見”，就讓他跟在后面，到村里刷標語。眼看離場院越來越遠，李金錫趁偽軍不注意，悄悄溜進路邊的高粱地，成功脫險。

就像“小兵張嘎”那樣，機智勇敢的李金錫與敵人巧妙周旋，一次次從敵人眼皮子底下脫身。

一邊沖鋒一邊成長

繳獲夢寐以求的駁殼槍

戰(zhàn)斗歲月中，李金錫逐漸成長為優(yōu)秀的八路軍戰(zhàn)士。令他深感自豪的，是在攻克夏津縣城（隸屬于山東德州，與河北接壤）的戰(zhàn)斗中，他繳獲了一支駁殼槍。

“沒有吃沒有穿，自有那敵人送上前；沒有槍沒有炮，敵人給我們造……”對于《游擊隊歌》中的這幾句歌詞，李金錫深有體會。他回憶，那時候部隊缺少武器彈藥，能擁有一支駁殼槍，是他“做夢都在想的事”。

1945年8月，八路軍采取“圍點打援”戰(zhàn)術，相繼掃除夏津縣城外圍的敵人，城內(nèi)敵人成了“甕中之鱉”。李金錫所在部隊很快向夏津縣城發(fā)起總攻。官兵攻入城門后迅速包圍日偽軍各據(jù)點，大部分守敵被殲滅。

隨突擊隊執(zhí)行接收俘虜任務時，李金錫跑進偽警察所，大喊道：“有人嗎？出來！夏津已被我們八路軍攻克，如果負隅頑抗，罪加一等！”他話音剛落，只見一個偽警察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從床底下爬出來，舉起雙手結結巴巴地說：“我投降，我投降?！?/p>

李金錫趕緊問：“你的槍呢？”偽警察看著眼前這個年輕戰(zhàn)士，吞吞吐吐欲言又止?！安唤粯?，就不能寬大處理！”李金錫厲聲說。偽警察這才交代，槍被他丟進糞坑了。

在李金錫的命令下，偽警察將槍撈出、洗凈，交給了他。“當時找不到槍套，我就直接把那支駁殼槍別在褲腰帶上，感覺可神氣了。后來，我把槍交給了部隊。”李金錫說。

抗戰(zhàn)勝利后，李金錫繼續(xù)隨部隊南征北戰(zhàn)。解放戰(zhàn)爭時期，他先后參加淮海戰(zhàn)役、渡江戰(zhàn)役，作戰(zhàn)十分英勇?？姑涝瘧?zhàn)爭中，他親歷上甘嶺戰(zhàn)役，與戰(zhàn)友們堅守坑道頑強作戰(zhàn)，取得勝利。

如今，戰(zhàn)火硝煙遠去，李金錫也年近百歲。回首往事，老人總是說，沒有中國共產(chǎn)黨就沒有新中國，是黨讓他過上幸福生活，他會“永遠記黨恩、跟黨走，做一名合格的共產(chǎn)黨員”。